培养电竞人才为什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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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07-22 编辑: 来源:虎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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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传统体育赛事不同,电竞缺少了一道业余玩家向专业选手转型的正式程序。我们将在此细细探究其原因。

  人们普遍认为对一件事物的精通取决于两个因素:天赋和技能。天赋顾名思义,依赖天赐或随机遗传,因此无法把控,而技能则并非如此——若天赋被看作上天的礼赠,那么技能则是努力的回报。这就为那些需要高技能人才的产业摆出了一道难题。如果技能出自于努力训练,但训练本身又没有回报,那么该谁来支持人们能自力更生前的学习过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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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人才输出问题的关键。磨练技能的过程是相当耗时也相当伤财的,但确实是在专业领域里生存下来必不可缺的一部分。现代社会之前,我们有学徒期。如今,学生贷款也是差不多的方式,个体先行承担训练期间的经济负担与风险,而社会则在其学有所成之后予以回报。护理业,雕刻、管道作业、律师工作、航天工程、烘焙甚至是教学本身——这些依旧存在的原因正是因为它们背后打造了一条可行的人才技能发展的输送路线。而本文中我们的话题则是电竞产业。

  专业电竞的人才输送有着更加严峻的问题,这是因为要在电竞上取得成功,并没有一个简单的衡量指标。如同所有体育赛事一样,游戏竞技的目标在于比别人更强,这也导致累积技能的过程与其他职业相差甚远。

  所以在(电子)竞技赛事中找到(确切说是打造)前 0.01% 的选手需要一个金字塔式的晋升层级:百万休闲玩家,数千竞技选手,百位精英,寥寥巨星。玩家在这个金字塔上攀升的同时,他们技能水平也会一并凸显出来,让我们在赛场的聚光灯下,能够分辨好手、强者、精英以及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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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让这个体制持续发展下去,金字塔的塔尖与塔底两块是最容易满足的。

  塔底的大多数人只是兴趣所驱,他们不需要(也不要求)回报;而塔尖则是明星级的专业人士,他们自己也能创造许多价值。最难处理的部分就是金字塔中层,这是预备役专业玩家的淘金处,但他们对于目前的队伍与赛事来说并不能产生多大的价值,而这些又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关键因素——这便是走向专业道路的人才输送。

  而要想将每个选手的潜能转化为专业实力,就得找到支持选手以及他们训练的方式。说白了就是有人得为他们长时间的练习买单。

  但这部分责任该归于谁?玩家,队伍,赛事或者发行商?则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琢磨长远的人才输送问题在电竞行业都堪称为一种奢侈。毕竟十年前,电竞公司还在忧心着生存现状,而不是放眼未来。

  尽管电竞之路跌宕起伏,但这些年来亿万美元的资本输入已经改变了时局。即便如此,该行业所面临的问题依旧存在。既然队伍、赛事和发行商未来都需要优秀的玩家,如今又该如何支持他们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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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统运动赛事是如何处理的

  解决电竞人才输出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之一,就是借鉴传统体育赛事的做法。

  “当你审视团体赛事,比如篮球,足球等,它们都有着自然的演进过程。比如少年联盟,然后是小型业余比赛,再到中学,如果在欧洲的话还有体育俱乐部,最后是大学,预备役与专业。”Michal “Carmac” Blicharz,全球最大的电竞赛事组织者——电子竞技联盟(ESL)的副总裁这样表示:“每个赛事都有着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型。不论是自费,父母资助,又或是大学阶段里的赞助,票务,转播权等等,每一步能成功的原因,在于它们都有着自给自足的规模。”

  就拿 NBA 来说吧。NBA 每个赛季里 20% 的选手都是新人。有的人是从国际联盟挖角过去,或是直接从 G 联赛里选拔上来的,但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接触过大学篮球赛。而且要说篮球的话,大学篮球并不只是用来观赏的产物。它更像是一种工厂,为 NBA 不断输出高水平的选手,同时又为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运动员所代表的集体与品牌,创造了价值与公共认可。

  但这个比例对于选手来说也很残酷。在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第一级别联赛中竞争的 4300 名左右选手中,大概只有 50 人(约 75 分之一)会成为专业球手,但这对 NBA来说却是大喜事。因为如此一来,能参加 NBA联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点对 NCAA 也同样成立,因为大学篮球也依靠那些从全国中学和篮球训练营里涌现出来的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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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产业链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轻易看出 NBA 是如何结合美国教育体系,并将其变为一条杰出运动员的生产线的,而且几乎无成本地把他们输送到未来需要新生力量才能存活的专业联盟中去。而让大学体育持续发展下去的则是票务收入和不菲的电视合约,乃至利用“学生运动员(student-athlete)”的身份来进行合法剥削。

  大学体育都基于一句古老的格言:健全的心智蕴藏在强健的身体之中(mens sana in corpore sano)。但实际上,如此高洁的信条也方便了大学否认他们的运动员所创造的的一丁点价值。至于中学的话,学费和税收都可以花在这上面。人才输送的问题?轻松解决。

  其他体育运动各有着不同的解决方案。大学的棒球项目已经很普及了,只是相对篮球和足球来说没那么繁多(毕竟不像那些“日进斗金的体育运动”,大学棒球项目往往负债累累)。这样的结果之一就是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MLB)依赖于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人才输送联盟,统称为小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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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些俱乐部是由大联盟球队运作的,比如格威内特银花鲈鱼队(Gwinnett Stripers),就归属于亚特兰大勇士队母公司自由媒体集团旗下,而其他的俱乐部则与特定的队伍签订选手发展合约。(这有点类似于欧洲足球的运作模式。在 2013 年~2014 年的欧冠赛季中,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 25 位首发球员中的 17 位是该俱乐部青年队中晋升上来的。)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大联盟俱乐部直接投资未来的人才(直接一点就是为他们买单),而不是从大学项目中捞取顶端球手。

  小联盟队伍老板面临的挑战是,如何保证自身的收支平衡,持续运转。因为小联盟所获得的收益还不够 MLB 队伍塞牙缝的,比如小联盟的平均票价在 8 美元,而 MLB 的票价则卖到了 58 美元。很多人认为人才开销算是大联盟组织不得不掏的沉没成本,但实际上,许多培养人才的队伍会获得比 MLB 俱乐部更高的利润差额,因为他们利用了资本主义等式下的另一条路:减少开销。

  首先,小联盟队伍一般聚集在离 MLB 赛场只有几小时车程的城市里,比如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或是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一来可以节约开支,二来方便响应一些人力需求。再者,职棒小联盟球队发的薪水已经接近贫困工资了,低至每人每赛季 5500 美元,而 MLB 在保证自身这样做的合法性上也是相当无情。

  2016 年,该组织游说政客,试图通过无耻的《拯救美国消遣法案(Save America’s Pastime Act)》,让小联盟球员们不能享受最低工资要求的规定,而他们的理由是这些运动员都是“创意表演者”。尽管该方案并未通过,但一些关键条款还是以其它形式绕进了 2018 年的联邦预算里。小联盟球员中仅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进入 MLB,但这项体制保证“可持续性”的方法主要是通过减少开支。

  笼统概括的话,这两个传统体育项目的例子,都说明了专业体育运动生态是用何种方式来解决人才输送的问题的:从中盈利,减少开支,把问题转嫁到他人身上。虽然这三种方法的适用程度各有不同,重要性也不一样,但差不多每项体育运动都是靠着这三种方式,加以不同组合,来保证优秀选手不会短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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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电竞不一样呢?

  为了解这些方法在电竞上是否可行,我去到了 ESL 在加利福尼亚州伯班克市的工作室,对 Blicharz 以及另外两位业界资深人士进行了访谈。他们分别是 Kevin Rosenblatt,ESL 产品与内容部门的副总裁,以及 Trevor Schmidt,海龟在线娱乐公司(Turtle Entertainment Online,欧洲媒体巨头现代时代集团在 2015 年从 ESL 原来的母公司海龟娱乐买到了控股权)的副总裁。

  ESL 从 2000 年就已经涉足电竞事业了,这家公司在如此得天独厚的位置上见证了该行业的大起大落,也比任何一名电竞玩家的职业生涯都要长(也比许多游戏的生命周期更长)。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就 ESL 在电竞上的专注与经验而言,他们确实算作是业界领头羊了。

  然而,这并不是说本文中 Blicharz,Rosenblatt 和 Schmidt 三人的观点是完全客观的。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对于 ESL 来说,我们是开放生态的一个主要倡导者,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宣扬的宗旨。”

  Rosenblatt 提到的“开放生态”正是电竞产业最大的分歧之一:游戏发行商该不该运营自家游戏的联赛(比如《守望先锋》联赛 OWL),还是将其开放给第三方市场,或者追求这两者的组合体?这也是人们常常争论的电竞和体育运动间最大的不同。没有人能“占有”棒球;理论上来说,棒球运动都不能算作是产品。你在货架上找不到它,也不能从 Steam 上下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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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人是能“占有”《反恐精英》的,以及《守望先锋》《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英雄联盟》。由于发行商掌控着他们的游戏生态该如何设计的最终发言权,毕竟其中有着知识产权的约束(更不用说他们还控制着游戏的服务器),而这些主动权也决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谁该为专业游戏的人才输送出一份力。

  发行商在电竞上受到积极关注也就是近几年的事。2000 年到 2010 年的十年间,大部分发行商对专业电竞并没有太上心,因为许多人都将电竞看为一款设计完美的多人游戏中,巧妙却又无关紧要的副产品。(比如在《星际争霸:母巢之战》的回顾采访文中,许多暴雪的管理人员此前都不知道他们的游戏已经风靡韩国了。)

  2010 年后人们的这种想法改变了,原因有二。首先,“服务型游戏”这种商业模型的崛起激励了发行商去创造一个长久的社区,好让其中的玩家不断地为内购掏腰包,而电竞则是实现该目标的办法之一。二来,电竞本身也有利可图,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发行商也来用自己的知识产权分一杯羹的原因。

  但如何运营电竞从来就没有教科书可循,发行商们为此设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法子。这些法子也反过来决定了发行商,玩家,队伍以及赛事如何看待人才输送的问题。

  “发行商的支持只是延续人才输出的一种方式。” Rosenblatt 说,他是这样解释开放和封闭生态的区别的,“现在有放任主义,就像 Valve 的《Dota 2》和《反恐精英:全球攻势》,他们的态度基本是,‘告诉我们你们想做什么,会如何围绕我们的 IP 去打造,这样就可以了’,对第三方赛事不会多加管束。也有暴雪和拳头公司这种类型的。他们紧紧把控自己的 IP,那样的市场里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开放和封闭的生态各有优劣。但从 ESL 的角度来看,封闭生态的主要问题就是没有为 ESL 这样的公司留有余地。没有了发行商的首肯,第三方赛事组织者参与不到电竞中去,更不用说发展有才的青年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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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 ESL 更青睐的开放生态里,则有着三种方式实现可持续发展。不出人所料的是,这三条路的主要区别在于谁来付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玩家自己花钱来获得排名上升的机会。最知名的例子是电竞娱乐协会联盟(ESEA),一个由海龟娱乐来监管和运营的联盟。从 2003 年起,ESEA 就为《反恐精英》(以及其他游戏)提供了一个“无作弊环境”,也是胸怀大志的玩家证明自己的地方。当你付出了 8.99 美元的订阅费后,玩家就可以进入高水平的匹配比赛,其中还有反作弊软件来维持每局比赛的公正性。

  第二条路则是交予 ESL 或者其他第三方赛事组织者举行业余与预备役选手比赛,同时他们自行承担其中的经济风险。比如去年,Peter“PPD”Dager,一名顶尖北美 Dota 2 选手,宣布自己成立北美 Dota 挑战者联盟(NACDL)。(遗憾的是,Dager 谢绝了关于本篇文章的采访。)

  “挑战者联盟的目的是在北美创建一个预备役级选手的联赛。”一篇有关该联盟的新闻这样写道,“本联盟也会成为富有激情的专业选手为自己的努力赚取一些收入的机会。任何无赞助的北美《Dota 2》战队或者无资助的竞技玩家都可以参加。”

  NACDL 的存在补足了《Dota 2》生态上一个重要的空缺。但这种赛事组织者自行承担风险的理念也有着自己的缺陷,更不用说 Peter Dager 本人都不在原战队中参加专业《Dota 2》赛事了。像 ESL 这样顶级的赛事组织者想要从高端竞技中获利都已经自顾不暇,毕竟这些比赛中选手的明星效应决定了观看人数。而要让观众去看(更不用说付费)那些二等甚至三等赛事,就是全新的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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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L 举办的赛事

  “电竞产业目前还不成熟。”当我问到低级赛事盈利面临哪些障碍时,Schmidt 回答道,“要想让社区玩家为那样的体制付费的话,我们还未达到他们期望的水准。”

  最终,在 NACDL 举办了 3 个赛季之后,Dager 宣布可能不会有第四个赛季了。他没有给出原因,但很多人猜想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赞助商。

  开放生态系统下,人才发展的最后一条道路就是发行商为 ESL 这样的第三方公司付费,让他们来运营人才输送的联盟。比如暴雪就曾通过战争宝箱系统来为联赛筹集奖金,同时也投入资金来支持区域性的《星际争霸 2》赛事,比如 O’Gaming TV 举办的国家杯第四赛季,这些赛事可能会亏本,但却稳固了《星际争霸 2》的长远前景。

  封闭生态下,发行商有时也会让第三方赛事组织者来负责运营人才发展联盟,正如拳头公司与 ESL 的合作一样。

  “通过参考拳头公司的做法,你也可以预见《守望先锋》联赛的未来。” Schmidt 说。尽管拳头继续保持着自己对欧美《英雄联盟》冠军联赛(LCS)的严格把控,却也对第三方赛事组织者开放了举办第二梯度赛事的机会。以 ESL 为例,他们从 2015 年起就在德国举办 ESL Meisterschaft 联赛,这也是欧洲的选手与战队参与欧洲 LCS 的敲门砖。

  “如果没有这样的开放性,基本不可能在电竞上进一步发展 —— 不只是电竞相关的产品,还有那些为联赛输送人才的项目。”Schmidt 补充道,“比如《守望先锋》,我们没能得到官方的授权,因此无法为那些渴望成为职业选手的玩家提供表现机会,让他们保持继续玩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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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放与封闭生态

  但可以预见,《守望先锋》联赛这样封闭生态的拥护者们拥有不一样的说法。比如《守望先锋》联赛中的洛杉矶角斗士队的持有者 Immortals 电竞俱乐部。而 Noah Whinston,该俱乐部的创始人以及现任执行董事长,则一直是封闭生态的忠实维护者。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动视暴雪走的是我们乐意看到的路线。”2017年,在为《守望先锋》联赛筹集了报道称近 2000 万美元的加盟费后,Whinston 与 Glixel 网站的一篇采访中这样说道,“《守望先锋》有着一个自上而下的结构,它优先考虑的是和战队之间打造长期合作关系,并将它们看作该生态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 这与我们的想法相吻合,这才是打造可持续电竞生态的长期而有效的方案。”

  Whinston 举了一个例子,《英雄联盟》同样沿用了这套机制,使得这部作品在近十年的运营后,依然有着全球最风靡的电竞赛事。

  “奇怪的是,虽然《Dota》系列出现得远比《英雄联盟》早,但从生态成熟度上看,后者要更胜一筹。” Whinston 在同一采访中还说道,“这种生态下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才都可以被物色出来,同时也引发了大批的移民潮,还有那么多稳健的专业组织愿意与发行商建立友好的长期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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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英雄联盟》里,有些乐观的战队甚至希望把选手发展作为收入来源。电竞里这种行为和“炒房”类似,许多战队现在认为他们可以将选手的天分变现为身价,然后转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尽管《Dota 2》的粉丝们激动地为游戏的开放生态辩解得头头是道,但 Whinston 的评论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为第三方创造了那么多空间,《Dota 2》优秀的开放专业生态却仍有威胁到长期生存的大问题。开放生态为第三方提供了较低的门槛,却不代表它们可以一直发展下去。

  《Dota 2》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央权威机构缺失的情况下,存在于这个生态下的不同群体——玩家、战队、赛事组织者,甚至是 Valve 自身——正因为奖金不均而逐渐分裂。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获利方式都不同,而且每条收益链之间会相互蚕食。比如,Valve 自家的盛大赛事,国际邀请赛(TI),就常常使得第三方赛事对玩家和选手来说显得过于寒碜了,夺走了其关注度与与吸引力。

  “《Dota 2》是我们难以投身其中的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生态,这个‘我们’指的其实是所有人,或者说是除 Valve 外的所有人。”一位大型第三方赛事组织者的高管说道,他选择匿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公司仍在争夺与 Valve 的合约,“你拿什么和 2000 万美元奖池的赛事去比?”

  许多战队老板,尤其是那些在加盟体系上投入了资金的,都认为《Dota 2》的开放只是在掩饰背后的混乱而已。

  “《Dota 2》的圈子对组织团体来说并不友好。”Cloud9 的 CEO Jack Etienne 在 2017 年是这样告诉 Glixel 的记者的,“战队们不断涌现又不断分崩离析;中国战队的冠名也在不断变化,这些战队一般都是富有的亿万富翁们在运营,哪怕这个圈子对组织团体并不友好,他们也不缺做电竞的钱。”

  与《Dota 2》这样的开放生态乱象相比,高度规范化而且细心设计的《守望先锋》联赛和 LCS 则为战队和背后的资助者们提供了更具吸引力的稳定性。集中化管理以及发行商的一言堂使得盈利分红,最低收入,以及共同义务这方面的规定都能得到提前定义,巧妙化解了如今这些仍在困扰开放生态的新兴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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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要说到发展新人,封闭生态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因为其中的激励措施也脱节了。最显著的例子当属《守望先锋》挑战者系列赛了,该赛事的宣传语是“对于梦想加入《守望先锋》联赛的职业选手而言,《守望先锋》挑战者系列赛正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高水平赛事。”挑战者系列赛由八个赛区组成,每个赛区有 8 支战队。其中有 17 支战队为现有的《守望先锋》联赛成员组织所运营管理,而剩下的战队(尤其是北美以外的战队)都是独立运作的。

  上一赛季中,暴雪为挑战者系列赛投入了 300 万美元的奖池。按照官方的规则来看,每场胜利选手们都可以获得现金奖励:一些富有的地区比如韩国,中国,以及北美等赛区,每场常规赛胜利玩家可以净得 86 美元(其他的地区奖励稍低一些)。挑战者系列赛中的成功范例就是韩国战队 Runaway,他们全员签约上岸成了《守望先锋》联赛中的扩张战队之一,温哥华泰坦战队。在斩获了《守望先锋》联赛第二赛季第一阶段的冠军后,许多人已经将他们看作是全球顶尖战队之一。

  在这些全球翘楚中,每个战队自身也成了一项持续发展的业务,而且无疑挑战者系列赛可以实现它的预期目标——为《守望先锋》联赛输出优秀玩家。但对 ESL 的人提到挑战者系列赛后,他们也不拘束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们认为这套体制最终必定失败。

  “挑战者联赛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是封闭生态下的一个典例。”Blicharz 说,“精英战队们都很富有,但他们下面的战队除了暴雪自己没有人愿意去投资。”(我们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挑战者联赛间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了,因为动视暴雪调整了奖励分配,使其更加偏袒顶尖战队。)

  “假设你是 Faze Clan 战队。”Blicharz 继续拿一个北美当红的电竞俱乐部举例,Faze Clan 在《反恐精英》,《堡垒之夜》以及《使命召唤》战队上享誉盛名,“你在《守望先锋》联赛上没有一席之地。你会不会特地招募参加挑战者联赛的选手,好让他们可以签约波士顿崛起队?你不会单为加盟《守望先锋》联赛而投资一个预备队的。这样既没有收视率,也没有较大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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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aze Clan

  像波士顿崛起队或是纽约九霄天擎队这样财力雄厚的战队,自然能承受(目前可以)挑战者联赛上投资的风险。但挑战者联赛上的大多数战队,特别是那些来自经济不发达区域的战队,都不指望自己能获得那种程度的支持。在与电竞新闻网站 Inven Global 的采访中,刘奕廷,同样参与了挑战者联赛的台湾战队 Machi Esports 的经理,直白地指出了这套机制只服务于那些富足的战队。

  “对许多挑战者联赛中太平洋赛区的战队来说,他们都被视作业余队伍。” 刘奕廷说,“如果暴雪真的想见识到专业级别的人才培养,比如有培训资金或者训练设备等,我们得看到有钱投入进去,而不是一味地让战队们自力更生……最终结果就是赞助商都跑去了 OWL 的队伍,而挑战者联赛的队伍都没有谈条件的机会。”

  在动视暴雪的美好设想中,粉丝们对《守望先锋》竞技的热情也会延伸到挑战者联赛中去,从而吸引赞助商来投资第二梯度的竞技赛事,让这条人才培养的流水线不会变成职棒小联盟一样。但没有收视率,挑战者联赛的队伍们不见得有资本去支持选手的发展。哪怕有了  Runaway 这样的成功案例,还有一项因素证明了挑战者联赛不会是通往 OWL 的人才输送渠道,而是一条死胡同。

  “我们从参加挑战者联赛的战队口中得知,OWL 和挑战者联赛战队之间的技术差距正在逐渐拉大。而且从来没有缩小过。” 刘奕廷告诉 Inven Global,“如果够不着 OWL 的水平,许多挑战者联赛战队永远无法实现进入 OWL 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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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望先锋》挑战者联赛

  “你确实有一套混合休闲玩家与精英玩家的机制。”Blicharz 总结了自己对《守望先锋》联赛选手发展生态的批判,“但谁能一下跳过这中间的差距呢?只有天才能做到。就像中学,大学与 NBA 的生态,却把其中的大学整个拿掉。这样的话哪怕有中学的孩子水平能过关,但也只是少数而已。设想中那样平稳的人才上升制度在封闭的生态中并不存在。”

  每个电竞赛事都能从输送专业玩家的平稳道路上受益,而打造这样的道路对于《守望先锋》联赛这样的加盟电竞赛事尤其重要,因为它们对投资者的吸引力在长期可持续性上。与启迪了这种电竞结构的传统加盟体育生态一样,品牌知名度和《守望先锋》联赛的队伍会随着联赛一同发展,而不会受到单独选手加入与离开的影响。毕竟花上 2000 万美元只为《守望先锋》联赛的一席之位,那么该联赛怎么也得持续十年以上才合理。

  但如果没有新血液替代退役选手的话,很难想象有任何加盟型联赛或者队伍能够撑下几个赛季。像伦敦喷火战斗机队里的 Ji-hyeok Kim(游戏名“birdring”)不可能一直待下去,而要想换下他怎么也需要一个水平相当的选手。如果《守望先锋》联赛和其中的队伍找不到替换的方法,那么可能会陷入一个电竞史上不断出现的恶性循环:平均水平的下降引发产品吸引力的降低;产品吸引力的降低引发收视率和收入的减少;收入的减少意味着人才培养上投入的资源减少。

  对于《任天堂明星大乱斗 DX》分散式的职业巡回赛来说,减小规模并不致命,最多只是减少成本和奖池,然后观众都被引流到《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特别版》去而已。但《守望先锋》联赛却走不了这条路,因为没了主客场的赛事,固定的队伍数,或是刻意打造的场馆,那就不是《守望先锋》联赛了。

  仔细深究的话,《守望先锋》联赛现在面临的关乎存亡的挑战可能不是盈利以及新收视趋势的问题(不过这两者当然也挺重要的)。而是下一代杰出的守望先锋选手们正忙于《堡垒之夜》上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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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路在哪

  针对电竞中玩家专业发展的棘手问题,Rosenblatt,Blicharz,和 Schmidt 三位目前都对各自的评论深表赞同。但我们让他们预测电竞未来时,他们的观点却出现了极大的偏差,整个讨论的氛围也变样了。仿佛我们不再是与三个同一组织使命下的三名员工对话,而是与三位对电竞未来的趋势(或者说是出路)有着各异观点的个体在讨论。

  Rosenblatt 认为大学提供的那种物质支持:提供宿舍,伙食,导师以及帮助选手训练上无数小时的教练,然后通过贩卖转播权和门票来维持下去,是一桩不容错过的好买卖。

  “我坚信未来心怀梦想的专业电竞选手都会先参与大学级别的赛事。” Rosenblatt 说,“许多院校也会在基础建设上进行备战,每个大学也会着吸引学生的价值主张。大学还会提供电竞奖学金,学生毕业以后能够直接加入专业队伍。”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ESL 已经和与几个大学体育联盟合作了,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大东联盟,而游戏发行商们也通过与 PlayVS 这样的第三方组织合作挤入了中学大门。虽然这种模式,即让教育系统来资助人才输送,在 NFL 和 NBA 上创造了奇迹,而身为波兰人的 Blicharz  则指出这一套机制只在美国行得通,而且只是全球各种运动体系中的特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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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其他地方用不来这一套。”他说,“美国之外的体育活动完全不是这样运作的。要我来预测的话,我觉得可能恰巧与传统体育竞技相反。选手退役后会进入大学,并成为高水平玩家的代表。这是因为 16 岁的孩子想要接触专业电竞的话,大多数人那时候就能走到职业巅峰。”(从如今的体系来看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那些进入电竞行业成为评论员,教练,或是分析师和许多电竞选手 —— 曾经昙花一现的《星际争霸 2》巨星 Ilyes “Stephano” Satouri 和 Greg “IdrA” Fields —— 也都退役进入了隐姓埋名的大学式生活。)

  Schmidt 与他们的观点相反,他围绕电竞娱乐协会联盟(ESEA)这样的等级体系服务发表了自己的中立观点。他认为大学也许能找到电竞的专业之路,但却会因为地域和游戏的不同而变化。

  “大学可能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把他们的电竞计划组织起来,这样的话电竞圈早把他们给抛下了,就像《反恐精英》一样。即便它们真成了美国电竞的关键一环,电竞仍然是全球现象。所以美国的大学电竞还是会屈居 ESEA 这样的全球产品下,因为 ESEA 为选手们创建了一条更好走向专业电竞的路。”

  但还有一种情况——大家都很少提及——那就是电竞或许永远也解决不了人才输送的问题,因为大部分电竞赛事都撑不到需要人才输送的境地,在电竞出现之前,它们毕竟只是电子游戏而已。它们是一个有生命周期的消费者商品,而不是一项全国性的消遣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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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想法与 Blicharz、Rosenblatt 和 Schmitt 的思路背道而驰:我们考虑的不是人才输送支持电竞的问题,而是特定的电竞在其生命周期内支持点对点的人才输送的问题。每个成功电竞的背后,都有五个其他电竞尝试并失败的案例,比如《狂热射击》《为战而生》《巨兽之战》《无限危机》《进化》。

  哪怕那些一时兴起的电竞,它们的寿命也证明了电竞就是一代人的事。如果一款电竞的生命周期还不如一个选手的职业周期长,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解决人才输送的问题了。正如 Dager 近来在 Reddit 论坛《Dota 2》板块一篇反思游戏未来的帖子中提到的:

  “我年轻的时候,《星际争霸2》是最大的电竞赛事……然后我开始玩《Dota 2》后,我幸运地发现 MOBA 成为了最火的游戏类型。现在战术竞技类型的游戏席卷了世界,那些年轻的新玩家也找到了自己游戏竞技的开端。但明年……可能又是一款新的游戏。”(现在看来世界上的每家工作室都在开发自己的自走棋。)

  也许有一天电竞和传统体育项目一样,会比选手和粉丝存活得更久——毕竟像《反恐精英》这样的竞技项目,都已经要进入生命周期中的第三个十年了,却也没有见到衰退的趋势。但余下的那些游戏呢?那么多围绕电竞的宣传,以及把它打造成一件大事上付出的努力与付出,让专业电竞有种奇怪的虚浮感,撑着它的正是网络空间里那股电子游戏之风。

  相比之下,传统体育竞技更具有韧性,即使一代代选手为了冲刺最佳状态而甘受身体的损失,人员几经更迭,体育却始终长青,而电子竞技项目却可能比选手的状态垮得更快,那种朝不保夕的虚浮感也就愈发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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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运动确实如此非同凡响,那么即使在宗教信仰淡化的今天,运动依旧会被赋予深远的精神意义也就不足为奇了。而职业体育上的那些仪式,祈祷、呐喊以及忠实追随者们在某个周日的自发集会,也仿佛为它们带来了一种永恒,一种暂时的不朽,就像它们不是从历史中偶然诞生一般。

  虽然理性上我们心知肚明,纵观运动的历史,它早已经历了许多巧合与变化,绝非纯粹不变的永恒。但它持久的生命力不禁让人相信,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它都会继续存在。不然杜克和肯塔基两所名校,也不会在小勒布朗詹姆斯年仅十一岁的时候就百般抢人了。

  “电子竞技”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线上游戏组织(Online Gaming Organization)90 年代末的一篇新闻稿里。这是一个时运不济的组织,但自打那时起,电竞就成为了一个激励人心的词。20 年后,这个词上的许诺多半都已实现了。金钱?电竞早有了。观众?一抓一大把。公共合法性?也快有了。然而,随着电竞开始留下自己的历史,电竞与传统体育竞技相比,缺失的一点也愈发明显,那就是时间,能长久延续下去的时间。

  体育运动(目测)是会一直存在下去的。而电竞呢,新的游戏到来,旧的游戏消失,它们犹如昙花一现,短暂得令人惊惶。(正如外媒 Kotaku 的 Cecilia D’Anastasio 所说:“没有人会为一款过气游戏举办联赛。”)目前看来,电子竞技并没有发展成传统体育赛事一样,而是依旧停留在速朽与消遣的游戏层面。远未完善的电竞人才输送通道就是一个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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